好一个自古英雄出少年

黑格尔37岁完成精神现象学。康德60岁完成纯粹理性批判。尼采41岁完成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。保罗萨特38岁写存在与虚无。被誉为天才的维特根斯坦33岁完成逻辑哲学导论。

王阳明47岁完成传习录。

这个民族推崇的自古英雄出少年,看起来其实是智力早衰的现象。

中年人的不作为,源自精英阶层的长久缺失。

文科教育的全然失败

(文科)教育是全然失败的。

缺乏思考,把所有精力放在阅读之上,并无助于逻辑自洽。可追求逻辑自洽是人的本能。

于是心灵鸡汤出现了。阴谋论出现了。宗教也成了救命的稻草。

老姜头是知识分子,即使在荷兰也拥有一书柜的书。昨晚跟我聊了一晚上的基督教和深层政府。几乎无法打断。他大概只是在自我说服信仰某个不清白的宗教的理由。

历史显然在很多时候只是一种叙事。当故事听一听就好。历史中的人物倒是对历史更为合适的注解。

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无法理解的天才。也不相信有什么邪恶势力能一手遮天。当问题无法证实或证伪的时候悬置就好。捕风捉影大可不必。在玄学上,越保守越好,不应脱离经验。

无神论者信仰的是真理,不考虑意识之外的东西。死亡之后发生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愿意在乎。

年轻的时候,我是个无政府主义者。中年的时候,明显地右倾了很多。这并不奇怪。年轻人, 锐意进取,愤世嫉俗,对世界充满了设想。经历的增加,就会发觉设想的虚妄之处,逐步找到了能力和认知的边界。

但如果没有年轻时候就诞生的探索冲动,人类几乎无法取得新的进步。

政治抑郁症–转自柴静

政治抑郁症的本质是没有自由成为我。

柴静:“政治抑郁症是真的吗?”

卢森博士:“当然它是真的,因为你的感受是真的。我没有发明这个概念,是它找到了我,因为美国患者在特朗普上台时普遍抑郁—–“我有过希望但被拿走了且不知道它是否会回来。”东方的抑郁可能是“我的灵魂,关系,职业不被允许发展,不能成为最好的自己。这让我感觉无望,因为不论多么甜蜜微小,与人为善的愿望,都不能实现。”

“核心是无力感?”

“失去控制,失去力量。这是无力的感觉——不论我做什么,不被听,不被看。”

“是因为糟糕结果不可避免吗?”

“不,结果不是抑郁的必然部分,它让你焦虑但不是抑郁。政治抑郁症的焦点是常规抑郁也有的因素———失去希望。如果它异乎寻常地积累,一个人将无法理解自己的世界,进入失去联系的孤立状态。政治抑郁的本质是因为没有自由成为我,没法向他人自由表达我。”

“你为什么说恐惧是政治抑郁一个主要驱动?”

“有两类恐惧:实质伤害,像逮捕,家人受伤等等;或者社会排斥:人们远离你或者污名化你。如果你发现你不再能活得真实,这至少激发焦虑,如果积累一段时间不能解决,抑郁就来了。”

“但我的朋友之前一直是个有活力的实干家,他从没有为个人危机抑郁?”

“这类人是最有激情的人,时代先锋,所以他们是物质层面,社会层面,个人层面最先被摧毁的,因为他们冲向墙壁,以如此之渴望,结果让人心碎。他们是最敏感的人。” 

“他离开了自己的国家,恐惧不在了,但抑郁还在”“另一部分抑郁是更深的,需要更长的时间,这部分根植于他。也许从他三岁时就在那里,只是被激发了。”

“他该如何前进?”

“他现在不平衡,处于冲击带来的无望状态。”

“怎么修复?”

“这样去想:我接受事物如其所是,但我不能预料未来.”“但他有对未来的预料.”

“你可能对经济和气候变化有预料,但这只是预料。拿我来说,我的预料是XXXXX. 你看,我只是呈现另一种预期,而且我不在乎。”

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”我打心眼里知道,普通人,我们, 想要与现实不一样的东西,这就够了。我不在乎是否它需要一千年才来。这是抑郁和希望的区别。”“你改变了看待问题的时间框架?”“是的,你可以从字面上理解,但事物可能在明天改变。你的朋友面临一个灵魂深处的选择——一是“不会改变”。

另一种是“我不在乎,我会做我能做的,帮助改变发生,慢慢来。”

“一个带来抑郁,另一个带来力量感。你必须选择,因为你不能同时存在于两种状态之中。”

“我感觉是他的同情心让他受苦”

“ 去做他认为价值观对的事。一个人可能带来一群人,变成一个故事。历史中有很多这样的故事。抑郁是因为确知未来会如何,自己会怎么结束。但另一种选择是未知,我不知道故事如何结束。”

“但未知会增加焦虑?”

“怎能不呢?这是选择的一部分。但它不是害怕导致的焦虑,可以是带来兴奋的焦虑。”

“政治抑郁症能治愈吗?”

“柴,there is no cure for us. 你是独特的,我不能拿走你的全部,那样你不再是你。我会建议一些小小的平静,比如去海边度假。就是这样。另外,我们对话。理解可以让你得到平静。(停顿,笑)这世界是一个混乱无章的所在,人生是个烂摊子,我们这个物种的独特之处在于,我们要理解自己,管理自己,洞察自己的虚弱与力量。我们成长,并超越.”“

问个具体问题,他如何停止旧习惯?”

“转向当下。有旧念头十秒后让这念头过去,练习一千次,一而再,对自己承诺。”

“怎么叫转向当下?”

“看你背后。你窗外的景色是真的吧?因为我看到叶子在掉落,光线在变化,正在改变的一切就是当下。”

哲学批判之一

把大量的精力花费在逐字逐句理解语义上 实在是过于拘谨且愚蠢的事。最后发展为 堆砌术语 玩弄逻辑 不知所云。

如果理解的事 无法用平实准确的语言传达出去。不如研究易经 狼道 pua去搞诈骗。

我不相信真正的思考者会把自己归于什么主义或流派。蠢货才会。

关于living in truth

理解living in truth.仅仅强调自我的存在,逻辑上就不成立。显然自我不等于truth。但自我可以更接近truth。

沈从文是一个合格的艺术家,擅长捕捉自己的情绪,也善于形象化地表达情绪。对truth的追求几乎为零。

truth 绝对是一个超越自我和情绪的存在。

意味着自我克制 去除不必要的欲望和情绪 辨别这世界的真相 找到自我最合适的存在方式。​

理解了这个,也就理解了后现代。后现代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极力克制下表达出的自我。几乎全部是被动语态下的表达。这也就是贾樟柯和姜文的区别。别提第五代,他们甚至没有自我,纯属文化垃圾。​

关于living in truth–(一)

“什么是活在真实中 living in truth?就是不违背自己的存在”———来自二把刀的信

1949年1月沈从文在“精神失常”期间,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接他到清华园过年。

这顿年夜饭沈从文吃得相当苦涩。此时北平解放在即,在座的人笑语和辩难都是在“解放”意义下进行的。只有沈从文在听窗外炮声,想象无名士兵的哀乐。客厅里有宗教气氛,人人都在“信”着某样东西,而他是个“我思故我在”的人,如果不思,则存在没有了,剩下一个沉默,羞怯,屈辱的十七岁的人格,盖在微笑之下。

他说,以林徽因的明敏也没有查觉。林徽因真是不能查觉吗?林徽因的客厅一向是沈从文的避难所。此前二十年,沈从文一有苦闷马上向林诉说,如孩子般流泪,得到她母性的同情和热烈的安慰。

这一次她却带着关切的责备“你想的却是‘你’,为什么不来用笔写写‘人’,写写一个新的人的生长,和人民时代的史诗?你有权利可以在这个时候死去?”

他微笑。这间客厅里,他屡屡想到走投无路的三十年前的大年夜,唯一帮助过他的陌生人是一个黄昏串街卖煤油的老头,曾借给他两百铜子,使他度过了一个年关,这份善意化成了他文学里永远的柔情,“这就是《边城》的老祖父,我让他为人服务渡了五十年的船。”

贫苦还有人同情,忧惧却无人可说。老渔夫没有了。他说,“只能见彼岸遥遥灯火,船已慢慢沉了,无可停顿,在行进中逐渐下沉。”弃船算了!狠下心往下活。我干过,沈从文也干过,他不是跟随时代潮流也写过《老同志》么?虽然结果他早知道,“这么写算完了,不这么写也算完了。”死路一天,不,死路两条。

真正的绝望很平静的,火气全无。就是在这样的心情里我才读沈从文。同坐那间客厅里,当梁林在谈未来万千工人的新集体房屋如何设计,如何和工厂大烟筒遥遥相望时,我跟随他视线,以沉船上的人奇异的平静,在看客厅里一只四方几,台子上的北齐雕相和唐代小白陶猪,北魏小铜金刚。

他写,“我在认路,一条回向过去的路。”难怪他转向古代美术史。政治侵犯了一切,剩美术里还留有一点点真的生命,他看到一个小铜匠敲打银鱼时如何为心事流泪,一边敲击,鱼的纹路里带着人性的颤动。

沈从文,容我这样的二把刀,对你抱拳!今人无可谈,古人来相亲。

回到林家客厅。当夜九点,放着贝多芬的音乐,别人在谈话,沈从文躺在沙发上听。

索性,我来抄一抄这段沈的话,“我躺着,觉得身下不是沙发…春天阳光下,庙里的罗汉竹,戏台前空地上有人在搓丝线,二十个小小铜纺锤在一个小竹架子旋转,旋转复旋转,城中即有了丝线铺,城里城外年青女人即有了一方一方绣花围裙,有了枕头帕,花荷包,组织了一个区域的平凡哀乐人生。大河水在暗中涨泛了,谁也不知道从多远地方落了雨,好一片豆绿水!水上了沙滩,两岸人到时都乱了起来,为追捉鱼虾,和上流漂浮而来的木材和牲畜,到处是召呼和笑语。沿河都有人扳罾沉网。什么人的风筝断了线,向远处飞。有人牵了马匹却看扳罾,一个不留心马从大路上溜了缰,向野处,向自然,沿河狂奔而去。所有远近顽童都为这件事而拍手。竹林接着竹林,一片绿接着一片绿,竹梢上就有许多断线小风筝悬挂。竹林前后一些小房子间隔一些小房子,排列在河边,到处有生命哀乐,和那个常与变…”

我从前不喜欢沈从文,觉得多情近于贾宝玉,行文近于民歌,笔下世界狭小,一泓清水而已。但假如有一天你也身心交困走投无路,读一读,一个字一个字读,读出声,你当可看到那水清而深, 仿佛进入时间的深流,你如船飘浮起来,如在梦中,又仿佛真真切切触到什么东西(包含了自己)的根,非常静谧。

写了这么多,就是想替你回答那个问题:什么是“活在真实中”?就是不违背自己的存在。随信附上沈从文在1957年5月1日,为劳动节外滩的游行队伍画的速写,一只做梦的船,在大海中起伏。画旁边他写着“在红旗的海,歌声的海,锣鼓的海里,总而言之不醒。二把刀